陶义乍然出手,岳霖和烟花想出手相助,便有两人上来拉住他们就走。
一个说:“你们快走,敌人的目标是你们两人。”
一个道:“你们走了,陶爷便能应付这里的局面。”
岳霖和烟花知道两人说得有理。
他们往烂地直闯,身上沾了不少泥泞,污物,但只一味夺路而逃,一路上,加入了四五人接应。
岳霖一面逃,心中一面感慨:他日如能得志复仇,这些在患难中冒死相救的朋友,一定要报答他们。
天色愈来愈是暗沉,阳光已躲在云层里。
转到了一处,是一个粪池和宰猪牛场,突然间,走在前面的两人,仆倒了下去。
岳霖一看,住足,那两名陶陶镇上的汉子,已中了暗器,眼看不活了。
屠宰场内,跃出两人,只听一人喝道:“姓岳的、姓绚丽的、你们逃不了啦!”正是张宗正四大弟子屈山跟蓝云
岳霖怒道:“你们要拿的是我,怎么伤害无辜!”
屈山道:“他们助纣为虐,为虎作怅,本就该死!”
烟花忽然笑道:“很好,我杀了你们的老大,也不在乎多杀两个!”话未说完,孔雀翎如矢般射了出去,与屈山、蓝云交起手来。
这时,池塘畔闪出十一、二人,挥刀向屈山、蓝云攻来。
屈山独力应付这群人的攻击,蓝云则与烟花苦战。
岳霖一步逼近周四,叱道:“屈山!”岳家拳劲爆发劈去,屈山生性强悍,刀势一划,向岳霖的五指削去,岳霖痛失一臂,见对方来招如此歹毒,踹起一脚,踢飞了屈山手中刀。
屈山大吼一声,和身向岳霖扑来。
突然之间,三枝破天蕺,一齐没入屈山的背脊、腰胁与小腹中。
这时,只听一声怒啸。
怒啸发自张宗正。
屈山全身扭曲,哀嘶了半声,叭地倒在泥地上,断了气。
岳霖心中一寒,只见张宗正的双眼发出一种极为忿怒的厉芒,衣袂无风自动。
——屈山的死,都是自己直接所致,这个梁子,可结深了。
那三枝长枪,嗖地又分三个方向,自屈山体内收回。
回到三个人手里。
三人深笠遮脸,但虎背熊腰,看得出来是精悍汉子。
那三个深笠遮脸的人,自然就是原来在镇口向烟花讨赔款的那三名制陶汉。
张宗正长吸一口气,似要把怒火压制下来,只听道清悲声道:“师傅,他们杀了四哥——”
道清更不打话,像怒虎一般冲去。
张宗正叱道:“不得妄动!”
道清陡然停住。
烟花与蓝云也住了手。
张宗正涩声道:“好,天王帮的人也来了,追诗、追月、追风,你们又何必遮遮掩掩?”
三条汉子,一齐反手打掉自己头上的深笠,露出三张精悍、坚忍。硬朗的脸孔来。
第一人抱拳道:“在下追风。”
第二人拱手道:“在下追月。”
第三人一揖道:“在下追诗。”
这三个铁打般的汉子,却有甚为风雅的名字。
只听追诗道:“‘追魂三杰’,拜见张大人。”
追月道:“杀张大人手下的,是我们三兄弟,拜见张大人的,也是我们三人。”
追风总结道:“所以,我们所作所为,都跟天王帮无关。”
张宗正是**湖,当然明白他们三人的意思。
杨英是开帮立派之人,有一定的权势名位,“追魂三杰”出手救助岳霖与烟花,肯定是杨英指使,但三人把杨英的名义扯开,用意至昭,不想他们的主子跟自己在朝廷上有正面的冲突。
也就是说,这三人是要照武林规矩行事,也并非依国家规法而为。
张宗正虽然养尊处优,但也历过大风大浪,近年来,在岳飞与秦相之间周旋,更加如履薄冰,追捕岳霖一事,如果要不是圣上下旨,他本身也想藉此追查挚友何怜飘的死因,便决不会接下这桩棘手的案子。
“追魂三杰”的意思他当然清楚。
他也不想多树强仇。
所以他点头道:“好,这是我和你们三人之间的恩怨,你们杀了屈山,理应偿命。”
烟花忽道:“你的手下一出手就杀了两个乡民,这又算什么?难道那就不是人命吗?”
道清气呼呼地道:“他们助朝廷钦犯逃亡,本就该杀。”
烟花冷笑道:“哦,难怪了,你们高兴杀人就杀人,我看跟强盗也没什么分别。”
道清怒叱:“你——”
张宗正沉声道:“蓝云,刚才杀死这两人,你有没有出手?”
蓝云伸手一翻,亮出一簇金色箭头,蹑懦地道:“属下是有意出手,但还没有下手——”
追月道:“他说的倒是实话。”
追诗道:“他是还没有出手。”
追风道:“出手的人已经死了。”
张宗正道:“好,既然如此,屈山贸然杀了两人,他被你们所杀,但他是执行公事,逮捕钦犯,这两人是助要犯逃亡,罪有应得,算是扯平——”
蓝云不服,抗声道:“爷——”
张宗正不理睬他:“我不追究这件事。”
追魂三杰脸上全现出了喜容,毕竟对付张宗正这等大敌,能免则免,最好不过。
张宗正又道:“这是按照江湖规矩办事。不过,这姓岳和这女子的两人杀了我一名部下,我要拿他们二人归案,你们也不许插手!”
追魂三杰俱是一怔。
姜是老的辣。
他们奉赫杨帮主之命而来,目的只有一个,便是保护烟花与岳霖,决不能让人伤他们分毫。他们便是为了要速战速决,以便护走烟花与岳霖二人,所以一上便下重手,杀了屈山,张宗正要他们不管此事,追魂三杰是决计办不到的。
追风忽道:“长大人,听说你有位公子,叫张耿,很有才干,而今在韩世忠的部属任官,颇有建树,韩帅很想禀奏圣上,策封他的官位,不知长大人有什么意见。”
张宗正淡淡的道:“我没有意见,耿儿做的好,自然应该推荐,他要是干的不好,丢官也是应当,我素不大喜犬子仗赖他人的情面而升官发财。”
追诗把大姆指一伸,道:“好!张捕神果然公是公,私是私,公私分明!不过,张捕神一直想收集的先帝的黄纩及汉文史的簪白笔,公子早为捕神悉心遍觅,并有相赠捕神之意……”
张宗正打断道:“我虽喜好古玩名器,但此际是抓人就法,这些雅兴,待返京城再谈。玩物丧志,余不为也。”
追月上前一步,道:“张大人,记得水月楼的绝代梦梦姑娘么?”
张宗正德高望重,但在京城空暇之余,也附庸风雅,到处留情,他在京城看上一位名女子,色艺双全,名为梦梦,张宗正对她倒是痴情一片,但梦梦姑娘终守身如玉,对这位名动朝野的老捕头,倒不怎么看得上眼。
张宗正神色不变道:“怎么?”
追月启齿笑道:“杨帮主一直想成全这桩人间美事,不知张大人可有没有意思?”
张宗正忽道:“你的牙齿很白。”
追月倒没料有这一句,怔了一怔,张宗正这才悠悠的道:“要真是人间美事,就不必要人撮合,早就水到渠成,风吹花开了。杨帮主的美意。代我谢了罢。”
然后他一字一句的道:“我要抓拿这两人,除此无他,谁也不能来干涉插手。”
诗、月、风三人互望一眼,道:“要是有人硬要插手呢?”
张宗正决然道:“既然这儿都是江湖人,这是江湖事,我便入乡随俗,用江湖上的方法来处理,谁强谁作主,有人插手,杀了便是。”
隐隐雷鸣,天色愈来愈阴黯。
三杰都长叹了一口气。
追诗道:“张大人,其实,谁也不想与你为敌。”
张宗正平静地道:“我知道。”
追风道:“要与你为敌,胜算太少了。”
张宗正高高在上,做然道:“当然。”
追月叹道:“可惜我们别无选择。”
话一说完,在背后的蓝云发出一声惊呼。
张宗正猛回首,便看见了陶义的**已抵住了蓝云的背心。陶瓷瓷镇本就有很多捷径暗道,而陶义是对陶瓷镇最熟悉的人。
就在刘张宗正回头的刹那,三杰也同时发动了攻击。
他们三个人一齐出手,就奇迹般地移动到了张宗正面前。
三枝长枪同时划出三朵流星袭向捕神张宗正
在炫人的灿丽中,却是惊人的杀机!
他们认准:要对付张宗正,唯一的办法是先发制人
对敌决不能仁慈。
对敌人大仁慈,往往就等于对自己残酷。
张宗正向后转,但双手一沉,已从道清背上拨剑在手。
剑光疾沉挑起,两枝枪被反挑回射,疾向追月、追诗罩去!
然后他才以一个急促的大仰身,一式无人无我太极剑迫开追风的长枪
同时间,追诗和追月已卸开“剑劲”,一左一右,飞纵而上,人在半空,枪 破长空,急撮张宗正!
这电光火石间,道清和蓝云手里忽然各掣出一柄匕首,直刺追风腹间!
追风虽然可以追击张宗正,但却势必被道清和蓝云二人开了膛!
忽然,铮铮二响,道清和蓝云手里的匕首被打落。
震落道清和蓝云的正是张宗正的真武剑。
他不能让追风死!
就在他垂剑击落道清和蓝云二人双匕,他的脖肩已被枪风袭体,同一刹那间,追诗、追月的双枪已到面前!
更可怕的是,陶义已疾射封了蓝云的穴道,挥舞**,疾掠而至,一刀就向张宗正的背后劈去。
他半空飞掠的身子沾了不少雨珠。
雨已密集地落下。
他这刀是全力施为。
他们决意不能让张宗正活着。
只要张宗正能够作出反击,他们知道谁都没有机会活着回去。
江湖上的规矩本来就是:不是你死,就是我亡。
——你死总比我亡的好!
这时分,张宗正周围上面全部是枪影所缠。
他的真武剑正往下击,击飞了他两名部下的双刃。
陶义的**到了他的背后。
追诗、追月的枪,已“开”到了他的胸膛!
雨正在下着,一向衣不沾尘的张宗正,发鬓尽湿,似已睁不开眼来。
便在这时,轰隆一声,电光耀空,刹那间天地一片苍白。
陶义倒飞了出去!
他的身上冒起了一道血泉。
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畏惧,就连在当年被关在牢里问斩,他都不会有这种恐惧。
他也不是怕受伤。他在当将军之前,纵横江湖,什么伤未曾受过?只是从未有过一次,像这一回,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受伤,伤得如何,连敌人是怎么伤自己的,也完全不知。
像电光一样,一亮间便发生了,根本无法抵御。
这使得他接近崩溃,丧失斗志。
其他三人,感觉大同小异。
追风本掠到张宗正的身后,忽然被一股大力一甩,呼地倒飞而行,变成反在张宗正前面。
他感觉到自己背后有一股尖锐的痛楚。
同时他发现了自己两名结拜兄弟踉跄而退。
诗捂胸,月抚臂。
本来他们四人已占尽上风,但在这电殛般的刹那,局面递变,四人俱伤。
对方单手持双剑,在雨中,像看着他们,也像也没把谁放在眼里。
他已下来。
他站在地上。
他立在雨中。
他双剑交叉,站在泥泞地上、滂沱大雨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