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离别钩,碎月刀――离别钩现话离别
2004-10-10           【 加入收藏 / 文章投稿 / 截图上传 / 发表评论
作者:明月寒冰
四、离别钩现话离别

“月圆之夜,洞庭湖畔,巴陵吴神医草堂前,天王帮左护法王佐,届时他将大量采购草药。”
短短四十二字的信笺,完颜南征已经熟记牢牢地记在脑海中,看完后信笺即被他吞入肚中。做他们这一行的,一丝的不慎,就可能导致致命的错误。
天刚黑的时候,完颜南征就坐在吴神医药店对面的酒楼里。
今晚的月亮异常的圆,因为今晚是中秋夜。
有几个人在中秋之夜不和家人团聚的?可是完颜南征的家在哪里?
酒楼的小二早就在惦记着打烊好回家和家人团聚,若非眼前这个客官出手大方,几乎就要下驱客令了。诺大的一个酒楼,就完颜南征一个客人,临窗而坐,脸上挂着那种一切都很满足的微笑。
好在完颜南征这样的客人并不讨人嫌,一个人要了很简单的二样菜,一小壶女儿红到现在还没喝完,但他付的银子足够买十桌酒菜。哪个店家会和银子过不去?只要你给钱,便是在这儿坐一晚上也不打紧。虽然这个客人好像并不需要人陪着,但老板和小二都在柜台上伺候着,随时准备为他服务。
完颜南征左手始终放在桌下,他用右手端杯,饮一小口酒,放下酒杯之后再拿起筷子吃一口菜。他的这个姿势很奇怪,他的左手干什么呢?左手始终在袖中,没有人看向见。
老板和小二在悄悄地猜着这个客人的来历。或许他是个在外的浪子,或许他在等什么人,他在等谁呢?看他幸福、知足的样子,莫非他在等他的情人?
突然完颜南征的脸上现出笑容,那种非常平和的笑容。老板往窗外看,窗外月儿正圆,圆月下,三个汉子正在往一辆马车上搬着草药。
这老板也是本地老人,知道这些人是侠名满两湖的天王帮众。无怪这个客官这么好,原来是天王帮的朋友。
完颜南征轻轻地走到大车面前,冲着边指挥边干的一个中年人喊道:“王护法,有人找。”声音甚是平和。
王佐抬起头来,脱口说道:“谁找我。”一丝戒备也没有,因为眼前的这个年青人太面善了,平和的笑容使他看起来像个文弱的书生。
但王佐错了,这个书生一点儿也不文弱,当他明白这点时,他的喉咙已经被一把利器勾破。王佐在没倒地前,亲眼看到一把钢钩闪了一闪,身边的一个帮众的喉咙也被割破。好快的钩!这是王佐最后想到的一句话,接着就倒在地上。
酒店的老板听到声响再往外看去时,只看到三具倒地的天王帮尸体,那个笑眯眯的客官早已不见了踪影。

完颜征南此时正坐在南下的一辆马车里。赶车的是他的奴仆景阳。
完颜征南此时正强忍着痛苦,在细心擦试他的钢钩。
每次杀完人,完颜征南都忍不住想呕吐,但什么也吐不出来,所以只好强忍着去专心做一件事。于是每次杀完人后,他都会细心地擦试他的武器――离别钩。
离别钩是把很奇特的兵器,用精钢铸就,不足二尺,弯勾异常地锋利,钩头有倒刺,如一只弯曲的食指。离别钩钩到谁,谁的魂魄便要和肉体离别。这一点已被无数的事实证明,汴京刘老镖头的十三太保硬功了得,自诩刀枪不入,但喉咙已被离别钩钩破。武当派的俗家弟子单正山深得武当剑法的精要,仍然挡不住离别钩的一钩。丐帮在汴京的大义分舵舵主鲁朝山喉咙被钩碎时,腰中的刀还没抽出来。
离别钩杀人飞快,快到连对方的血都不沾,所以离别钩一点也不脏,非常的干净,但完颜征南仍在细心地擦试着。他擦钩的方式很奇特,左手在袖中握着离别钩,右手用手掌反复地擦试着,钢钩的刃口发着青光。每当此时,完颜南征脸上恬淡的笑容就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痛苦。
完颜南征不喜欢杀人,甚至非常怕见血,每当见到赤色,他都有种莫名的恐惧感,但他又不得不杀人,因为他本就是个杀人工具,一个从小就被训练成的杀人工具。
一个最杰出的杀人工具!
事实上,杀人是他最痛苦的事。每次杀完人后,他都要独自躲在一个地方调整半天,就像现在这个样子。但更痛苦的是杀完人后马上接到命令,又要去杀另一个人。
完颜南征现在就接到这样一个命令:大理城,反天忍联盟,到达后有人联络。

反天忍联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?天忍教又是个什么样的组织?完颜南征对于这些都不关心,他只听命于山鹰大叔的命令。
山鹰大叔手下有一大批弟子,这些弟子各自练着不同的武功,但这些武功都有一个共同点,就是这些武功绝对是杀人最有效的武功,一点花哨的架子都没有,甚至有的招式连名字都没有。
这些弟子间并不熟悉,他们甚至互相叫不上名字,更不知道对方的武功路数。但他们是有严格级别的,每完成一次任务,山鹰大叔都会奖给他们一棵金星,当拥有十棵金星时,就会发给他们一块金牌,叫做金牌杀手;当拥有三块金牌时,就发给他一个金王冠,被人尊称为杀手之王。
三星杀手见到四星杀手要行礼,九星杀手见到金牌杀手更要行礼,但他们见面的机会很少。
完颜南征记不得自己得了多少星了?是十三棵,还是十四棵?抑或是十五棵?完颜南征从不把金星当成一种荣誉。每当看到金星,都令他想起杀人时的痛苦,所以他的金星一棵也没剩。有的被他当押在酒店当酒喝了,有的被他随手送给孩子当了玩具,所以他现在不仅不是金牌杀手,甚至连一星杀手都不是。
但很多金牌杀手完不成的任务,他都完成了,所以山鹰大叔很信任他。天忍教第一批南下的高手只有十个人,他便是这十人中的一人。
完颜南征不知道其余九人是谁,他所有的行动都是景阳下达给他的。景阳虽说是他的跟班,但很多时候更像他的上司。好在景阳很知趣,除了传达山鹰大叔的命令,对完颜南征平时的生活并不干预,而且对完颜南征始终恭恭敬敬。完颜南征什么时候需要什么,景阳总是知道得很清楚,景阳无疑又是个很好的仆人。
完颜南征此时需要一个人静静地调养,景阳就一句话也不跟他说。二人到达大理后,完颜南征的情绪已经调整好了。
十月的大理,并没有秋天的迹象,驿边茶花满路香,正是茶花灿烂的季节。好山好水好风景,完颜南征脸上又挂着那种平淡而又幸福的微笑。景阳知道完颜南征喜欢一个人游山玩水,因此二人在客栈安顿下来之后,完颜南征就一个人出去郊游。
完颜南征是坐着一辆敞篷人力车郊游的。车夫是个本地人,非常的淳朴,车拉得不快也不慢,一点儿也不颠,还热心地为完颜南征介绍着大理的名胜。完颜南征很舒服得躺着,很少开口问。天下美景能看完吗?关键是要有个美丽的心情。完颜南征此时的心情非常好,右手拿着一个酒壶,平放在肚子上。喝酒之时并不端起酒壶,内力到处,酒便会从壶嘴拥出,刚好射在完颜南征的嘴里,一滴都不会洒。幸亏车夫没看到他如此喝酒,否则一定以为他是个变戏法的。
能躺着就不坐着,能坐着便不站着,完颜南征绝对是个懂得享受的人。
其实真正的幸福绝不是你拥有多少钱,或者是你多有权,而是你在干你喜欢的事,有一份愉悦的心情。南方的空气真湿润,一过长江,完颜南征心情就有说不出的舒畅。尽管他长在苦寒的长白山地,但在他心底深处的记忆中,最美的永远是江南的山和江南的水。

大理有一种十分名贵的补药,叫曼陀罗花粉,泡酒、入药、酿蜜都是极品。此时曼陀罗花盛开,正是采花粉的大好季节。苍山山脚之下,采花粉的人无数。苗族女子多能歌善舞,边唱着山歌,边采着花粉。花儿香,歌也好听,完颜南征忍不住伴着旋律吹起了口哨。口哨轻快悠扬,车夫也停下脚步,陶醉在这悠扬的口哨中。
一曲口哨吹罢,旁边的人鼓起掌来。口哨好听,歌儿也好听,不知是哪位女子的嗓音如此甜美,人群中不少人在喊:“再来一个。”那女子甚是大方,张口唱道:“什么歌儿什么调,谁家弟子在吹哨?我的歌儿千千万,你能每首都相伴?”说唱间,一个女子来到车夫跟前,笑吟吟地看着完颜南征。
好熟悉的一双大眼,完颜南征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这美丽女子。连忙欠身道:“听到姑娘歌声动人,深深地陶醉其中,忍不住吹哨相伴,打扰姑娘雅兴,请多包涵。”
那女子笑道:“山野歌声,让公子见笑了。”见到完颜南征也是一愣,好像似曾相识。
完颜南征虽然对这女子甚有好感,但他委实不愿和陌生人深交。完颜南征内心的深处已经深深锁闭起来,尽管他外表看来是那样的平和,但他是喜欢孤独的人。完颜南征冲那女子微微一笑,扭头对车夫道:“走吧!”那女子怔怔地瞅着车夫走开,好像若有所失。完颜南征突听到那女子身旁有个少年道:“百合姑娘,我看那小子傲慢得很,用不用让我教训教训他?”声音甚大,显然是冲着完颜南征说得。完颜南征不禁苦笑,自己不过和这女子说了两句话,便得罪了人。好在完颜南征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,有些事能过去就过去,何苦多惹是非。除了不得已杀人,完颜南征从来不与人动手。动手便见生死!
便在此时,从车旁驶过一匹快马,一个少年骑马飞奔而来,来到百合姑娘身边,冲百合姑娘说道:“百合花使,大批的天忍死士已来到大理,姑娘还是和朋友们快快回到城中,和大家共同商量应对之策,莫要中了敌人的埋伏。”声音虽低,但完颜南征内力深厚,还是听得很清楚。不由想到:难道除了自己,其余的杀手也来到大理?正琢磨着,突听有人用传音入密的内功对自己说:“飞鹰七号,这个少年便是武当的第三代大弟子徐中原,就是你要刺杀的第一个目标。”
完颜南征一惊,周围并无天忍死士,是谁在和自己说话?又是谁知道自己的代号?飞鹰七号的代号只有山鹰大叔和景阳知道,什么人会认识自己?细看之下,说话的竟是一直和自己在一起的车夫!完颜南征用同样的方法问道:“阁下何人,如何会认识我?”车夫并不回头,笑着说:“小人是五毒教的一个小头目,专门负责联络飞鹰七号您的。”完颜南征哼了一声,心中郁闷异常,看来景阳有许多事都瞒着自己,游山玩水的兴趣全无,低声说道:“回去吧!”
完颜南征绝不会跟自己有关系的人一起游玩?难道他一个推心置腹的朋友也没有?山鹰大叔呢?山鹰大叔从小教自己武功,并把自己扶养成人,但他很少和自己说话,更别说心理话,或许自己喜欢孤独便是受了他的影响?完颜南征的童年非常不幸,在一个恐怖的夜晚,自己失去了左手,随母亲避难到寒冷的大都城。虽然在大都的家比小时的家还要大许多,但母亲并不开心,没过多久便溘然长逝。记忆中的母亲永远是若有所思,记忆中的幸福的时光永远是在那温暖江南的日子。母亲去逝后自己便被送到山鹰大叔这儿,接受着严格的训练。
山鹰大叔住在长年冰雪堆积的长白山北麓,完颜南征和许多年纪相仿的孩子生活在一起。这些孩子都非常粗鲁,他们有时在大雪天也赤着上身,浑不怕冷,他们看不上怕冷、小口喝酒的完颜南征,常常讥笑他残疾的左手。完颜南征打又打不过他们,只有默默地逆来顺受,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十二岁的时候。十二岁那年,十九个少年被置于深山老林中接受极限训练,没有粮食,没有水,甚至没有火种,有的只是各自的武器。半个月下来,没有走散的只有七人,那些小伙们都顶不住时,才发现一向文静的完颜南征比他们更能吃苦,生存能力比他们更强。那时天刮起了烟炮,七、八天都不见日月,少年们早已迷了路,也打不到猎物,又是他带领他们掏了一个熊洞,杀死了冬眠中的熊,不仅找到了一个避风雪的地方,而且解决了这几天的粮食。当他们七人衣裳褴褛地回到山鹰大叔那儿时,小伙伴们已经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,再也没人讥笑他。以后去的小伙伴也没人敢讥笑他,讥笑他的人都被那六个小伙伴教训的服服帖帖。但他并没有和那六个伙伴成为朋友,他依旧孤独,因为他内心渴望回到梦中的江南。回到江南,也是她母亲临终前向他反复对他的嘱咐。

随着年纪的增长,组织内的纪律越来越严格,想脱离组织的人死得都非常惨,这使完颜南征更不敢把心中的梦想说给旁人听。这次随组织南下,是他长大后第一次来到江南。好山好水好风光,果然和梦中的情形一样,但江南的人并不接纳他。尽管他也穿着汉人的服装,但开口一说话,便被人鄙视,甚至是敌视。自己是汉人,但却生活在金国人堆中,这令他尴尬异常,因此他更加的孤独。
没了游玩的好心情,完颜南征又掏出了他的武器――离别钩。一个人独坐的时候,完颜南征总是拿着武器,静静地修练“离别心法”。离别心法虽然是很高明的内功,但心法本身并不比其它心法强到哪去,是完颜南征的努力和天赋使离别钩成为“天鹰”组织中最厉害的一柄武器。
完颜南征坐在车里,默默地修习着内功,但耳听八方,听到后面传来急促的马啼声。那车夫说道:“七号,徐中原那小子落了单,我们料理了他吧!”此时正好走到一个山角拐弯处,四处无人。完颜南征点点头道:“好!”对于任务,完颜南征只有服从。
拐过弯去,恰好是个下坡,车夫一人不慎,摔倒在地,车子横在路上,完颜南征被惯性掷出车外,摔得分外狼狈。
徐中原恰在此时来到拐弯处,只得将马勒住。徐中原是个谨慎的人,做为武当第三代首席弟子,江湖阅历非常深。他见这车子摔得蹊跷,手已按在剑柄上。但这少年实在是个文弱的人,一个跟头,脸上竟摔了包,擦破皮的地方已渗出血来。车夫连忙上前陪着不是,把他扶起。那少年还在“哎呦、哎呦”地叫着,慢慢向自己走来。
徐中原不由感到好笑,不就擦破点儿皮吗?笑意才浮在脸上,就已僵住。
那少年在经过自己马前时,突然右手一扬,飞起一钩。
好快的钩,快得连徐中原脸上的笑容都不及消褪,腰中剑尚未拔出,喉咙已被划破,砰地一声倒在地上。
车夫谄媚道:“少侠好俊的功夫。”
完颜南征无心和他闲扯,痛苦地道:“快走!”一股股的酸水往上返,终于强行忍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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